钟表的尘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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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周的钟表店开在巷尾第三间，木质柜台里摆着上百个齿轮，阳光斜斜切进来时，总看见尘埃在光晕里打转。​
“师傅，能修吗？” 穿校服的女孩递来块黄铜怀表，表盖内侧刻着褪色的 “1987”。老周眯眼拆开，发现摆轮卡着半片干枯的紫罗兰花瓣，是三十年前春末的品种。他忽然想起年轻时在胡同口遇见的姑娘，也是这样攥着把紫罗兰，笑起来眼里落满星光。​
怀表修好那天，女孩带来位拄拐杖的老人。老人接过表时指节发颤，表盖打开的瞬间，他忽然红了眼：“这是我和她第一次约会时，她掉在电影院座位缝里的花。” 老周没说话，只是把刚泡好的菊花茶往老人那边推了推。​
入秋后的某个雨夜，店里闯进个浑身湿透的年轻人，非要买墙上那座老式挂钟。“我妈明天手术，她说看见这种钟就想起我小时候，她总在钟响时喊我回家吃饭。” 挂钟最后以成本价卖给了他，年轻人走时，老周多送了两盒电池。​
冬至那天，老周给自己的老座钟上弦时，发现钟摆下挂着张泛黄的纸条，是孙女五岁时画的简笔画，歪歪扭扭的太阳旁边写着 “爷爷的钟”。窗外飘起细雪，他忽然想起孙女昨天视频时说的话：“爷爷，我明年就要去外地上大学啦。”​
暮色渐浓时，老周关了店门。巷子里的路灯次第亮起，他走得很慢，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远处传来的钟声叠在一起，像无数个过去的日子，轻轻落在了雪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