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金錢
- 1132
- 威望
- 3532
- 貢獻值
- 26
- 推廣值
- 0
- 性別
- 保密
- 在線時間
- 327 小時
- 最後登錄
- 2025-12-2
- 主題
- 25
- 精華
- 0
- 閱讀權限
- 70
- 註冊時間
- 2011-11-4
- 帖子
- 2176
 
TA的每日心情 | 奮斗 3 天前 |
|---|
簽到天數: 2382 天 [LV.Master]伴壇終老 - 推廣值
- 0
- 貢獻值
- 26
- 金錢
- 1132
- 威望
- 3532
- 主題
- 25
|
到大桥边,停车休息,该死的车灯又不亮了,这里停车有点危险,过往的车看不到我们,容易撞上来。畜生不如从包里掏出个手电架在车头上。我们在公路上仰面躺下。我说,这云啊,好像我小时候看过的那些云。我以前觉得看云是浪漫的事情,现在常常看云觉得心里悲凉,飘忽无定。畜生不如说,没有时间地点之分,境由心生而已。9 ]! i$ e+ J3 d3 V% f2 M
5 k% ^( t, Y% V$ _
一辆车摇摇晃晃地开过来,车灯很奇怪,微弱的很,还很高。黑暗中看不清楚这是辆什么车,我赶紧举起手机亮灯对准自己,意思是人在这儿呢,别乱开。开近了才看清楚是一辆手扶拖拉机,车上坐着几个藏民,其中一个站在车厢里的举着个手电筒照路,哈哈,和我们一样。还玩忽职守地用手电照照我们。我扮了个巨丑的鬼脸,吓唬他们。他们倒是很友好,大声喊:扎西德勒。
$ r; V3 W2 B) D2 l# [
/ l# `8 a& d' O% `) V9 }0 N' m “你为什么离家呢?这么久都不回去。”畜生摆出一副要和我聊聊的样子。
7 ^: A- o* Y- @$ v M/ }, n% q
! A3 o$ s, ]) e1 _ r! { “江湖儿女日渐少,我来凑热闹。”我玩笑地说。
1 B9 I4 ^8 K* ~8 f4 A% X
8 P* E5 z7 d" N “你眼里常常有一种神情,让人看了难过。”畜生不如认真地说。. M8 J# k! a8 i+ C1 Q0 O
; {; \" v9 S+ @- v. V* R" Y% a$ K
“畜生,我不想说我的事情,也没兴趣听你的事情。最好是相互都不要问。大家又不是很熟。”我下意识地让自己离他远一点。
0 k( Q l+ G) x3 R, p. \. z V( T G* r: a" g2 N' P0 O
“随便聊聊吧。”畜生不如故作轻松地说。
3 K- m9 Q2 B) |% \# r0 R7 N! g
9 [+ M$ i+ c, _, S+ S- \$ w2 C+ j “有什么好聊的。聊理想聊感情聊价值观?你不是知心大叔我也不是知心姐姐。”我不屑地道。
3 u- o5 X9 ?5 p5 u5 G# p/ A; @- C4 _9 J6 s
“就聊理想吧,呵呵,我就是知心大叔。”畜生不如呵呵一笑。# D. M- ]2 c9 l: o0 P; o
. N! D( T2 r- h5 L" `4 X8 a, G+ q$ C “别和我谈理想,戒了。”我低头点了颗烟。
% A3 L$ z: f- b9 ~+ M2 X7 z- q
' \2 f" ]6 j9 v& } “戒什么也不能戒理想啊。理想是给人力量的东西。人生就指着它温暖,和活下去啊。”这个流浪汉竟然一本正经地和我谈理想,还这么文艺腔,真是令人觉得啼笑皆非。
! g/ c J6 M) ~$ g9 b8 f0 G d/ B3 S. d( ]% l
“我的理想是挑一担大粪上街,看谁不顺眼迎头泼一瓢。尤其像你这样的,泼两瓢。”我恶狠狠地说。他哈哈大笑,说:“太有意思了,你这理想可真痛快”。
" |% ]# h# V6 c$ k; Z% i- x+ N5 e, ~; M8 V3 V5 `/ U2 J) O4 Y
我问:“畜生,你的理想是什么?”+ V3 N/ q, R. j6 ?
# w) o# f4 W* V) m1 ]9 ?; Q 他被我问的一愣,纠正我:“不如!叫我畜生不如。”转而学我的口气说:“理想,戒了。”想想又说:“有一天死在路上,被野狗吃掉,什么都不留下。这就是我的理想。”
( l: [& W, c" M9 b2 n# |
7 ^/ e# H0 a- N6 C6 F. p 我拍掌而笑:“好,死得干干净净,来去无牵挂,这也算强大的人生理想。”
& D7 y; ?1 b: l$ W; L
, j6 \; j# M- \/ R6 p( A “为什么叫畜生不如呢?”我好奇的问。8 H/ i" M) ]0 h5 A! d$ N5 [* }. S
$ [7 p; e% i. a6 y “我连畜生都比不上,所以叫畜生不如啊。”他轻描淡写的说。1 p: t z/ g. o/ r5 ^9 W; {/ h; \3 A& S
3 k; }4 q- S0 v8 \
“何必这么妄自菲薄呢,你平生不过两件事不如人。”我逗他。
, x3 X. u- v- v) [' d# k! F' g
3 v, h( O1 P8 s3 y$ s( t3 [ “哦?愿洗耳恭听”他很好奇。# |2 @+ r# n. _& q0 H2 v$ x
. x, Q( ], E& m! o- R8 N- ^ “这也不如,那也不如。以后叫你不如先生吧。”我笑道。( V# b) K$ E/ _6 r' ?
* n* w8 [; t5 ?% s6 o$ { 他哈哈大笑:“好,好,确实是这也不如,那也不如。”6 e1 I) b2 r9 g) G. B; \6 q4 L/ T+ H% A
+ t6 J/ Z V) P5 j6 [# d0 m “小砚,你心里有事情让你过不去,瞒不过我的眼睛。”他兜兜转转又回来。% k: S$ `) l2 d/ b$ D" b/ z, w
! o- \2 [0 f( S! u1 t! k* W1 ^
我仰身躺下看天。“我心里事情多了去了,想杀人,想越货,想引导人民走上新生活。你是指哪一件啊。就你这破眼神你能看见什么啊?”4 b/ i2 W/ W" I. H" |! w
1 c( w& |' c# d
“你瞒得过其他人,瞒不过我。一路你都显得特别高兴,一副没心肝的样子。但有时候你开怀大笑,转瞬眼里就出现一种迷迷茫茫的神色,让人看了心里难过,像是整个人都往下一沉。这种感觉我懂,我也经历过,我害怕你走我的老路。”畜生不如一改以往玩世不恭的语气,诚恳地说。0 u# N# X# P' b4 f2 [3 k
6 I8 C& e r4 w! _/ x1 b) o% d/ t “我看起来很忧伤吗?”我挪揄地问。+ C/ i% b# }2 h
" V" B/ H8 W' j3 O
“不,你看起来特别快乐。”畜生不如说:“这才让人担心”。
3 r1 l) T" Q/ L9 O% d3 _/ w
) r* m5 \3 G- b8 t “你好好地做畜生不行么,非得学人做心理医生?你知不知道让人得精神病的都是你这种畜生改行做心理医生的?”我恶毒地说。语言像毒液,伤到别人也伤到自己。我一点也不痛快。6 l( U7 O f+ |" f1 e( j" u4 Q
3 E% |6 w( M9 i8 _- C: d; Q
他不再说话了。我看看他,他假寐。我也不理他,世界总算清净了。看着天空发呆。1 u, \- y' o% H- ?9 A: u- T% N+ P
1 [4 \4 `* K {% h/ v8 w; J
静静的夜啊,睡不着觉,是吗?请拨打孤-山-夜-话~~~很神经地,这句浙江文艺广播电台里的一句话,穿越时空而来,让人忍俊不住要笑,又要流泪。$ w4 o; ^& g/ I d
' ~# @, h' Q( I9 d; S
桥下河水哗哗地流淌着,大概是雅鲁藏布江。不知道是流向印度还是哪里的。河水流淌姿态,是日复一日的告别。
5 l! Q: |# s1 e( a% [6 R |, D" B; ^3 N2 Q
“不如先生,我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。这件事情很简单,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,我爱上了一个我鄙视的人,结果就是我连我自己都鄙视。”我声音不知为何哽了一下,说不下去,停了停,又道:“很抱歉让你在我人生最诡异的时候认识了我。请允许我偶尔小忧伤小纠结一下,不要用看癌症晚期患者的眼神来看我。大家都有病,不过你病的比我重。”我轻轻地说。- g/ h- s5 n3 L0 S6 T1 R( J: Y/ ?
/ X+ `1 B7 P( f8 C( J3 { 他看着我勉强笑了笑,拍拍我,说:“还记得我答应你的事情吗?任何我能做的事情,我都愿意为你去做。所以,你在需要的时候,任何时候,我都会在,等你差遣。”他的声音很温柔,剥离了一贯那种冷漠疏离。
! R; F. j' q& |: G/ L3 [" g# H0 L
" W' ~0 }) i3 [/ S4 Q4 t 我讲了个故事给他听,不关我的感情,仅仅是突然想起了的一件小时候的事情。
) u" ]) F" d2 a* O# Q; E. v- S' B, L% X, z6 z
小时候,我家门前有条河,河上有打渔的人家,有个船家的女儿和我同年同月,巧的是她也叫小燕,她是燕子的燕,我是砚台的砚。同音不同字。那时候我们大概13、4岁,整日形影不离,她待人宽厚柔和,未开言先含笑,我精灵古怪,脾气倔强,对人事总不肯妥协,但我们俩却最最要好。连家里人都说让这两个小姑娘结拜姊妹,两个人比亲生姐妹还要亲。
8 k! t4 v. B6 |! J$ `# o2 E7 ?
6 v2 q+ t" o- H6 O. ~% \1 m' @ 夏天的夜里,她和我把小船摇到水中间睡觉。两个人躺在甲板上看云。夜晚的云比白天显得神秘深邃,变幻莫测。她会看云占天气,教我如何识别云。我看云总是随着想象力,漫口给她编故事。隔岸的萤火虫偎依在长长短短的苦艾草上,蛙鸣隐隐虫声唧唧,夜晚起了露水,将头发都打湿了,两个女孩常常这样看着云睡去。
9 B I. W4 M A% C% n. `0 [5 _1 \' C/ a. Y* y% E$ J3 o
15岁的时候,她变了。她喜欢上了村里的一个男孩子。也是夜晚躺在小船上看云的时候,她羞涩地向我说起。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一面觉得这是羞耻的事情,瞬间连带自己都面红耳赤起来,一面又惘然觉得自己心里受到很大的伤害。但是我什么都没说,只是慢慢将话题扯开。但她又兜转回来。
- p& ~+ N, a. e2 t
' Y! X" ^$ c, d 爱恋一个人的时候是很想和人说起的吧?尤其是最好的朋友。$ B7 q; a, m" S: l1 u
, d. a. H: ~* r6 R( X
可是我当时不理解,甚至觉得愤怒。觉得她变了。变得怎样了,我又说不清楚。只是觉得自己很难过。她织了一条老长老长的白围巾,托我送给那个男孩子。我不情愿地说:“这么大热天气送什么围巾嘛,等到秋凉以后不行吗?”我不想替她送出去。她央求我,莫名其妙地说了句:“等到秋凉就来不及了。”我以为她是急切要表达她的情意。假意应允了她。那条围巾我偷偷地扔到山上去了。回来说送了,他什么都没有说。她很失落。我又觉得对不起她,但围巾已经被我扔掉了。我们渐渐隔阂,很少去找她。
! O- a+ {, Q( L/ w* [' P/ l! k
: l7 B. T# l+ X- I 夏天末尾的一个夜晚,她在熟睡的时候,翻身掉到河里去了。她哥哥顺原位马上下水,河里其他渔船上人也来帮忙。一直没有找到。直到天亮,她在下游飘起来。脸色红扑扑,宛若熟睡。她真的等不到秋凉。
1 ~* i8 ^- P; f0 ^$ v4 l7 c9 N
" A4 t& |! d- o 我受到极大震撼,一直一直做恶梦,梦见她,忧伤地问我:“送出去了吗?”我害怕极了。后来我跑到山上去找我扔掉的白围巾,那个围巾不知道怎么挂到树上去了,也许是风。象白色的招魂幡在风中飘荡。我抱着那条围巾回到家里后,大病一场。多年过去了,我也渐渐忘却,或者假装忘却。
2 ~/ O3 h. y8 M
* }2 }& v0 ^' ~ M0 m3 o! v" x 那些和她一起看过的云,就像今天晚上看到的云。隔了多年,它们在这里和我重逢。
9 ]; S( l" `- N! v3 i% ?) u. x9 R$ `# o
这个故事和我的游记没有关系,只是那时候在路上我突然想起来,想讲出来。 |
|